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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法治,才能将人性之恶关进笼子里,才能生出一个正常有序的社会场域。“太平洋大逃杀”案本质上是一起由秩序失序导致的人性惨案。“鲁荣渔2682号”是隶属于山东荣成市鑫发水产公司的大洋鱿钓船,船长三四十米,主机功率为330千瓦,作业水域主要是西南太平洋、东南太平洋。2010年12月,渔船载33名船员出海,前往秘鲁、智利海域钓鱿。其间渔船失去踪迹。出海8个月后,被中国渔政船拖带回港时,船上只剩11名船员。历时近两年的侦办和审理后,11名生存船员被判杀害22名同伴,其中6人判处死刑。2018年2月8日,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裁定书显示,最高法已于2017年3月23日核准“太平洋大逃杀案”中的5名主犯死刑。复盘这个案子的经过,一种恐怖氛围始终在萦绕。从第一个厨师死亡开始,孤悬的渔轮成了人性的炼狱,每个人都被恐怖笼罩,因愤怒而杀人,因柔弱而丧命,朋友相互猜疑,同伙转眼内讧。一个猜忌,一个眼神,都可能引来一场杀戮。一艘孤悬大海的船上,成了一个微缩版的丛林江湖。我们从中看到最残酷无情的人性。本文从凶杀案亲历者赵义(化名)的角度还原这一惨案的整个过程。
第一天就发生诡异的事情“鲁荣渔2682号”接船的第一天,就发生了某种征兆式的事情。赵义说道。“第一天出的事就挺诡异的。那时还是11月份,最开始去的一个大师傅(厨师)姓严,他也是大连的,大副找的人,以前在别的船的时候还好好的,那天晚上他们在船上打扑克,我用手机没事看小说,有8 点多钟,那个大师傅就在那儿喊‘杀人了、杀人了’,喊了反正连着作了有10点到12点多吧。在哪个屋都喊,给他那屋好几个人都吓什么了。将近1点的时候,他让船长给叫上去骂了一顿,骂了一顿老实了,在那儿坐着。快1点左右吧,在那屋待了不一会儿之后自己出去了,我们都以为他去上厕所了,以为他好了。直接跳海里去了。那天正好降温,刮大北风,五六级,在石岛蚧口码头跳下去了,往港口中间游的。我们船就出去找,找了得有半个多小时,天当时黑黑的,中间正好有个站锚的船,发现了给他救上去。大副当天就给他送家去了,他家人说脑袋多少受过刺激,他妈死的时候受过点刺激,后来告诉回家之后几天就好了,还想上船,最后没用。就换了个大师傅老夏。” “这个事儿确实是挺诡异的。因为是接船的第一天,不是时间长。接船第一天,还没有正式出发,要上物资,机器也得大修一次。”<2> 鞭炮一响,前往秘鲁“我是崔勇打电话叫去的。崔勇是大连本地人,我跟他关系还行,反正算是比较不错的,以前在同一个饭店干过。当时我在镇上,自己在家弄一个烧烤摊,路边摊,那年夏天一直下雨,不赚什么钱。正好给他打电话,没事闲唠嗑,过两天他又给我打,告诉我有这个活。他当时说工资一年是四万五,完了之后还有提成。那阵儿我刚处了对象,知道家里条件不好,达不到她的要求,想挣点钱回来,最起码有点资本,所以我想先看看。之后先让我们办那个海员证,我想想先办吧,反正公司掏一部分钱。一共就上了三天课,考试也是连抄带那啥,基本就给证了。办完之后从大连10月5号去的山东。当时倒也没什么太大顾虑,唯一是工资。主要当时想挣钱嘛,在陆地上攒不下什么钱,出去吧两年之后最起码,有钱也没处花在那块,还能攒下。想上去挣点钱,完了之后回到陆地上做个小生意。到公司之后,我们那艘船还在海上没回来,就搁那儿等。船员一共找了33个,最开始是35个人,后来有一些走了,都是因为家里的事,有一个因为他妈是被车刮倒了还是自己摔了,反正胳膊摔断了,家里没人照顾,他下来不干了。留下来的这些,开船前我都见着了,平时也一块吃饭啥的。没觉着他们怎么,跟我一样,都打工做点小生意。有个叫项立山的,头发全白了,有50多岁,说他以前弄死过人,打过两回劳改。”事实上,项立山两次犯罪记录都是盗窃。船上至少有两人有犯罪记录,其中一人曾被判无期徒刑。33名船员中,除了船长李承权外,管理人员还包括大副付义忠、二副王永波、轮机长温斗、大管轮王延龙等,其他为普通船员。船员主要来自辽宁沈阳、朝阳、丹东、抚顺、大连,吉林长春,内蒙古,山东等地。船员们多数也是亲戚、熟人之间互相邀约,比如温斗与船员温密是叔伯兄弟,二副王永波是船员吴国志妻子的表兄。来自大连的25岁船员王鹏也是受同时学驾驶的“师兄”温斗邀约,抱着到外面闯一闯的念头,不顾家人反对登上“鲁荣渔2682号”。“还有几个内蒙古人,说话用他们那蒙古语,别人也听不懂。这伙人里面我只认识崔勇。崔勇在小客运上班的时候,几个人在出租屋打牌,喝酒耍酒疯,把房子一把火点了,后来家里赔了很多钱,他想挣点钱给人还债。他比较大大咧咧,比我稍微高一点,胖乎乎的。船接着以后,好几天时间一直往上面搬物资,鱼肉米面什么都是公司给,还有那些蔬菜。再就是装灯,钓鱿鱼得靠亮光吸引鱿鱼,船头这块有个杆,上面有个连接,一边一个,上面都挂着灯,一个两千瓦,飞利浦的,有这么粗吧,挂了十几个,人眼睛看时间长了受不了,都流眼泪。我自己带了些方便面、矿泉水、饮料、啤酒什么的,自己花钱买的,啤酒一人带五六捆,烟我带了30条,因为要两年抽的。中途也能补,在货轮上,补的话太贵了,一条能贵百八十块钱吧。到后面也打过退堂鼓,家里和朋友都不愿意让我去,说太远了,但是想想跟家里都说完了,感觉不去吧还有点,好像是不能遭那罪,不能那啥似的,办点啥事你老是中途而废。而且前期考船员证、上物资也花了七千多了。过了几天正式出海,公司一次出去七条船,有几个船是黑着去的,有船员证的都在我们这艘船上。海关过去查,挨个儿对出境记录,开出去不远之后边检就走了,开十分钟就行了,我们就停那儿,公司再派另一条船把其他人送上去,有十多个没证的,其中就有刘贵夺。刘贵夺带了165条烟,垒老高,从床铺一直垒到顶上,他一天晚上得三盒,还说‘这他妈上了船还不知道咋回事,烟我不能亏了自己’。”这165条烟都是赊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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